作者：Julian Yu
在野象出没的云南南部村庄，人象冲突日益严峻。
人象冲突是指野生大象与人类之间的相互作用，导致对人类与野象双方的负面影响，包括暴力冲突、经济损失等。
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土地被开发，正因如此，很多野生动物的生活空间被压缩。当人类与野生动物的生活空间产生越来越多的交集时，一系列冲突也会随之增多。
2017年，大约10头亚洲象来到了大树脚村，在这里长期“定居”。后来，活跃在大树脚村的大象越来越多，到今年，村子里来了四、五十头大象。
在大树脚村，村民的主要经济来源是种植业和畜牧业。象群巨大的进食需求（成年大象每天进食150公斤以上的粮食）让村民的庄稼受到了很大影响。
大象的出现给村民的带去大量经济损失。茶叶种植是当地村民主要的经济收入来源之一，但即使大象不吃茶叶，也常会踩踏茶田，对茶田造成巨大的破坏。
除了造成经济上的损失，大象也对村民的人身安全带来一定威胁。“曾经有一次一头大象进到我房子里了，（当时）差点踩到我，我就跑另外一个房子去住。之后那个大象把我的门和玻璃都踩烂了！”大树脚村村民李大姐激动地说道。李大姐常年独居，那次闯入家门的大象令她胆战心惊。
后来，李大姐在社会企业远行客的支持下安装了电围栏。
电围栏是一种通电的围栏，会以零点几秒的间隔放电。这种短暂的脉冲可以在不伤害目标动物的情况下对它们造成威慑，将试图入侵动物吓退。
因此，电围栏在全球得到了广泛应用。
防象电围栏的应用现状
电围栏最开始常被用来管理牧场动物。
1963年，电围栏第一次用于管理马场。当时的电围栏由于会对动物造成实际性伤害，以及耗能极高，因此并未广泛运用。直到1980年，经过多次的更新换代，再加上使用晶闸管控制电能输出，电围栏才在安全且耗能少的前提下被应用。
后来，电围栏被众多国家用于缓解人象冲突，效果显著。
肯尼亚的人象冲突事件自2020年起逐年增加。由于野象常常到农场进食，当地人为了减少损失就会发起攻击。而政府在保护区周边安装的电围栏有效缓解了人象冲突。同时，树木数量也随之增加了：2015年肯尼亚的森林面积约占据7%的土地，而2022年，这一数字增长至15%。
斯里兰卡是亚洲象的主要栖息地之一，也是人象冲突的热点地区。在这里，每年约有超过200头大象和70人因人象冲突事件而死亡。20世纪50年代以来，该国缓解人象冲突的主要方法就是将大象的活动范围限制在保护区内。为了实现这一目的，人们常用闪光弹、爆竹、甚至枪弹声驱赶大象。
而随着野象数量的增加，以及保护区资源的减少，它们越来越频繁地闯入人类村庄寻找食物。
“斯里兰卡生物保护与研究中心”的研究团队经过调查分析，提出了在人类村庄周边建立电围栏的建议。他们认为在缓解人象冲突方面，在人类聚集区域树立电围栏将比将动物限制在一定区域更为有效。
目前，斯里兰卡共有650公里的电围栏来保护村庄，野生部长Pavithra Wanniarachchi 表示未来还会再增加1000公里。
在西双版纳，当地人也通过安装电围栏来防止大象入侵。
随着对亚洲象的保护，我国亚洲象的数量从1980年的180头大象增长到2022年300多头大象。而西双版纳作为目前中国最大的一个亚洲象聚集地，其人象冲突问题日益严峻。
景讷乡南岭村小组组长王应华十分认同电围栏的作用。2021年，30多头野生亚洲象曾出现在南岭村，在农田肆意取食。村民们无一不担心自己的辛劳化为泡影，于是集资修建了太阳能电围栏。电围栏将村民的房屋和农田全部围了起来，让村民们安稳地度过了丰收季。
在大树脚村，电围栏的防象效果也得到了当地村民的肯定。
村民李大姐家几乎所有的门锁都被大象所破坏，甚至有一个门被撞成了严重变形的程度。在被问及电围栏的效果时，李大姐表示安装电围栏让她安心了许多：“以前不装电围栏的时候，只要大象路过家门口就会进来；现在大象就只是从门口路过，不会进来了。”
王爷爷同样用电围栏以防止大象的闯入。王爷爷提及，电围栏从安装起，大象就没有再进入他家里。“电围栏对（我的）生活也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他补充道。
监象员马大哥也表示，电围栏是应对大象的好工具。
电围栏防象面临的挑战与未来
电围栏在缓解人象冲突上有明显效果，但其仍面临一些困难与挑战。首先，随着电围栏的批量引入，一些大象逐渐找到了突破它的方法，这削弱了电围栏的有效性。
监象员马大哥表示，在大树脚村，个别大象可以通过不同方法在不被电到的情况下破坏电围栏。他说：“大象踩掉一棵芭蕉，让树压倒电围栏，这个电围栏就没用了。现在可以破坏电围栏的（已经）有好几头了。”
由于象牙并不导电，南非也出现了非洲象用门齿破坏电围栏的案例。
亚洲象保护专家、山一自然创始人赵怀东老师表示，大象是一种非常聪明的动物，若长期使用固定不变的防象方式，比如电围栏，象群会逐渐找到破坏的方式。
在西双版纳的自然保护区，由于大象经常破坏电围栏，最终当地政府只能在重要的地方安置实体围栏。这种实体围栏由水泥钢筋搭建，无法被大象破坏，但造价颇为昂贵。
除了易被大象“破解”，电围栏还有可能引发火灾。电围栏安装后，村民需要定期清除周围的植物，否则很有可能引发短路。这一方面会影响电围栏的使用效果，一方面也存在安全隐患，严重时甚至会造成火灾。
村民王叔叔表示，电围栏触碰到杂草、蚂蚁后都会发出电流声。接触到电线的树叶也会因为短路下的燃烧快速泛黄。李大姐也说：“草碰到电围栏时会有点焦。”
在加州，未被妥善安装的电围栏也曾引起山火。该事件发生在2018年，那场火燃烧了近两周，导致140平方英里的土地被烧毁，20多座建筑被破坏。
可见，电围栏的规范安装、使用和定期维护都非常重要。
赵老师表示，电围栏并不是长期有效的防象措施。在西双版纳的自然保护区，缓解人象冲突依靠的是一系列完整的防象装置。因此，随着科技的迅速发展，电围栏有望与人工智能结合，形成完整且有效的防象系统。
海外的一项研究说明，电围栏能够结合光纤电缆传感器技术可以判断目标是何种生物，从而来实施相应的操作。
该系统的光纤传感器电缆被埋入12英寸深的土壤内——这对于任何生物都是隐形的。同时，它还配备人工智能微处理器，可以学习不同生物的行动模式，识别入侵的为何种动物，并通过发射器将信号发出。当信号结合有威慑性的电围栏时，就可以人经过时停止放电，而在不同动物经过时放出相应强度的电，起到更好的防护作用。
这项技术说明，电围栏有着很大的提升空间，尤其是与人工智能的融合可以令其发挥更大的作用。
“（结合）人工智能技术（来缓解人象冲突）在未来是特别好的一个方向。”赵老师说道，“亚洲象是有学习能力的，但它学习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将电围栏、频闪防兽灯方式设置为触发式的，并且经常更换安装设施的位置，那它们就更难适应。”他认为，阻断大象的学习过程能够保障防象设施的长期有效性。
不过，完善的系统仍需要不少的资金与技术支持，这离不开多方力量的支持。在大树脚村，当地政府为野象频繁出没的一个寨子安装了电围栏，社会企业远行客也已经支持十多户村民在家中围起防象电围栏。当地村民还可以通过“亚洲象监测预警平台”来了解大象的出没情况，判断是否为电围栏通电，以此降低大象适应电围栏的速度，保障人的安全。
在未来，随着各方的持续关注和科技的发展，电围栏仍会成为缓解大树脚村人象冲突问题的有效措施之一。
参考资料：
Youth For SDG 